Chinese Small Wander
三 國 演 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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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回
文鴦單騎退雄兵 姜維背水破大敵
卻說魏正元二年正月。揚州刺史鎮東將軍領淮南軍馬毋丘儉
------字仲聞,河東聞喜人也------聞司馬師擅行廢立之事,心中
憤怒。長子毋丘甸曰: c父親官居方面:司馬師專權廢主,國家有
累卯之危,安可晏然自守?d儉曰: c吾兒之言是也。d遂請刺史文
欽商議。欽乃曹爽門下客;當日聞儉相請,即來拜謁。儉邀入後堂
,禮畢;說話間,儉流淚不止。欽問其故。儉曰: c司馬師專權廢主
,天地反覆,安得不傷心乎?d欽曰: c都督鎮守方面,若肯仗義討賊
,欽願捨死相助。欽中子文淑,小字阿鴦,有萬夫不當之勇,常欲殺
司馬師兄弟,與曹爽報讎:今可令為先鋒。d儉大喜,即時酹酒為誓
。二人詐稱太后有密詔,令淮南大小官兵將士,皆入壽春城,立一
壇於西,宰白馬歃血為盟,宣言司馬師大逆不道,今奉太后密詔,令
盡起淮南軍馬,仗義討賊。眾皆悅服。儉提六萬兵,屯於項城。文
欽領兵二萬在外為遊兵,往來接應。儉移檄諸郡,今各起兵相助。
卻說司馬師左眼肉瘤,不時痛癢,乃命醫官割之,以藥封閉,連日
在府養病;必聞淮南告急,乃請太尉王肅商議,肅曰c昔關雲長威震
華夏,孫權令呂蒙襲取荊州,撫恤將士家屬,因此關公軍勢瓦解。
今淮南將士家屬,皆在中原,可急撫恤,更以兵斷其歸路,必有土崩
之勢矣。d師曰: c公言極善。但吾新割目瘤,不能自往------若
使他人,心又不穩。d時中書侍郎鍾會在側,進言曰: c淮楚兵強,
其鋒甚銳;若遣人領兵去退,多是不利。倘有疏虞,則大事廢矣。d
師蹶然起曰: c非吾自往,不可破賊!d遂留弟司馬昭守洛陽,總攝
朝政。師乘輀輿,帶病東行。令鎮東將軍諸葛誕,總督豫州諸軍,
從安風津取壽春;又令征東將軍胡遵,領青州諸軍,出譙、未之地,
絕其歸路;又遣荊州刺史監軍王期,領前部兵,先取鎮南之地。師
領大軍屯於襄陽,聚文武於帳下商議。光祿勳鄭袲曰: c毋丘儉好
謀而無斷,文欽有勇而無智。今大軍出其不意,江、淮之卒,銳氣
正盛,不可輕敵;只宜深溝高壘,以挫其銳------此亞夫之長策也
。d監軍王基曰: c不可:淮南之反,非軍民思亂也;皆因毋丘儉勢
力所逼,不得已而從之。若大軍一臨,必然瓦解。d師曰: c此言甚
妙。d遂進兵於隱水之上,中軍屯於隱橋。基曰: c南頓極好屯兵,
可提兵星夜取之:若遲則毋丘必先至矣。d師遂令王基前部兵來南
頓城下寨。
卻說毋丘儉在項城,聞知司馬師自來,乃聚眾商議。先鋒葛雍曰
: c南頓之地,依山傍水,極好屯兵;若魏兵先占,難以驅遣,可速取
之。d儉從其言,起兵投南頓來。正行之間,前面流星馬報說,南頓
己有人馬下寨。儉不信,自到軍前視之:困然旌旗遍野,營寨齊整
。儉回到軍中,無計可施。必哨馬報: c東吳孫峻提兵渡江襲壽春
來了。d儉大驚曰: c壽春若失,吾歸何處!d是夜退兵於項城。
司馬師見毋丘儉軍退,聚多官商議。尚書傳嘏曰: c今儉兵退者
,憂吳人襲壽春也------必回項城分兵拒守。將軍可令一軍取樂
嘉城,一軍取項城,一軍取壽春:則淮南之卒必退矣。兗州刺史鄧
艾,足智多謀;若領兵逕取樂嘉,更以重兵應之,破賊不難也。d師
從之,急遣使持檄文,教鄧艾起兗州之兵破樂嘉城。師隨後引兵到
彼會合。
卻說毋兵儉在項城,不時差人去樂嘉城哨探,只恐有兵來。請文
欽到營共議,欽曰: c都督忽憂:我與拙子文鴦,只消五千兵,敢保
樂嘉城。d儉大喜。欽父子引五千兵投樂嘉來。前軍報說: c樂嘉
城西,皆是魏兵,約有萬餘。遙雍中軍:白旄黃鉞,皂蓋朱旛,簇擁
虎帳,內豎立一面錦鏽帥字旗,此必司馬師也------安立營寨,尚
未完備。d時文鴦懸鞭立於父側,聞知此語,乃告父曰: c趁彼營寨
未成,可分兵兩路,左右擊之,可全勝也。d欽曰: c何時可去?d鴦
曰: c今夜黃昏,父引二千五百兵,從城南殺來;兒引二千五百兵,
從城北殺來:三更時分,要在魏寨會合。d欽從之,當晚分兵兩路。
且說文鴦年方十八歲:身長八尺,全裝慣甲,腰懸鋼鞭,綽鎗上馬,
遙望魏寨而進。
是夜司馬師兵到樂嘉,立下營寨,等鄧艾未至。師為眼下新割肉
瘤,瘡口疼痛,臥於帳中,令數百甲士環立護衛。三更時分,忽然寨
內喊聲大震,人馬大亂。師急問之,人報曰: c一軍從寨北斬圍直
入,為首一將,勇不可當!d師大驚,心如火烈,眼珠從肉瘤瘡口內迸
出,血流遍地,疼痛難當;又恐有亂軍心,只咬被頭而忍------被皆
咬爛。原來文鴦軍馬先到,一擁而進,在寨中左衝右突;所到之處,
人不敢當,有相拒者,鎗朔鞭打,無不被殺。鴦只望父到,以為外應
:並不見來。數番殺到中軍,皆被弓弩射回。鴦直殺到天明,只聽
得北邊鼓角喧天。鴦回顧從者曰: c父親不在南面為應,卻從北至
,何也?d鴦縱馬看時,只見一軍行如猛風:為首一將,乃鄧艾也,躍
馬棋刀,大呼曰: c反賊休走!d鴦大怒,挺鎗迎之。戰有五十合,不
分勝敗。正鬥間,魏兵大進,前後夾攻。鴦部下兵各自逃散,只文
鴦單人獨馬,衝開魏兵,望南而走。背後數百員魏將,抖擻精神,驟
馬追來;將至樂嘉橋邊,看看趕上。鴦忽然勒回馬大喝一聲,直衝
入魏將陣中來;鋼鞭起處:紛紛落馬,各各倒退。鴦復緩緩而行。
魏將聚在一處,驚訝曰: c此人尚敢退我等之眾耶------可併力追
之!d於是魏將百員,復來追趕。鴦勃然大怒曰: c鼠輩何不惜命也
!d提鞭撥馬,殺入魏將叢中,用鞭打死數人,復回馬緩轡而行。魏
將連追四五番,皆被文鴦一人殺退。後人有詩曰:
長板當年獨拒曹,子龍從此顯英豪。樂嘉城內爭鋒處,又見文鴦膽
氣高。 原來文欽被山路崎嶇,迷入谷中;行了半夜,此及尋路而
出,天色己曉:文鴦人馬不知所向;共見魏兵大勝。欽不戰而退。
魏兵乘勢追殺,欽引兵望壽春而走。
卻說魏殿中校尉伊大目,乃曹爽心腹之人------因爽被司馬懿
謀殺,故事司馬師,常有殺師報爽之心;又素與文欽交厚------今
見師眼瘤突出,不能動止,乃入帳告曰: c文欽本無反心,今被毋丘
儉逼迫,以致如此。某去說之,必然來降。d師從之。大目頂盔摜
甲,乘馬來趕文欽;看看趕上,乃高聲大叫曰: c文刺史見尹大目麼
?d欽回頭視之,大目除盔放在鞍喬之前,以鞭指曰: c文刺史何不
忍耐數日也?d------此是大目知師將亡,故來留欽。欽不解其意,
厲聲大罵,便欲開弓射之。大目大哭而回。欽收聚人馬奔壽春時,
已被諸葛誕引兵取了;郤復回項城時,胡遵、王基、鄧艾三路兵皆
到。欽見勢危,遂投東吳孫峻去了。
卻說毋丘儉在項城內,聽知壽春己失,文欽勢敗,城外三路兵到,
儉遂盡撤城中之兵出戰。正興鄧艾相遇,儉令葛雍出馬,與艾交鋒
,不一合,被艾一刀斬之,引兵殺過陣來。毋丘儉死戰相拒。江淮
兵大亂。胡遵、王基,引兵四面夾攻。毋丘儉敵不住,引十餘騎奪
路而走。前至慎縣城下,縣令宋白,開門迎入,設席待之。儉大醉,
被宋白令人殺了,將頭獻興魏兵------於是淮南平定。
司馬師臥病不起,喚諸葛誕入帳,賜以印綬,加為征東大將軍,都
督揚州諸路軍馬;一面班師回許昌。師目痛不止,每夜只見李豐、
張緝、夏侯玄三人立於榻前。師心神恍惚,自料難保,遂令人往洛
陽取司馬昭。昭哭拜於床下。師遺言曰: c吾今權重,雖欲笻肩,
不可得也。汝繼我為之,大事切不可輕託他人,自取滅族之禍。d
言訖,以印綬付之,淚流滿面。昭急欲問時,師大叫一聲,眼睛迸出
而死:時正元二年二月也。於是司馬昭發喪,申奏魏主曹髦。髦遣
使持詔到許昌,即命暫留司馬昭屯軍許昌,以防東吳。昭心中猶豫
未決。鍾會曰: c大將軍新亡,人心未定,將軍若留守於此,萬一朝
廷有奱,悔之何及？d昭從之,即起兵還屯洛水之南。髦聞之大驚
。大尉王肅奏曰: c昭既繼其兄掌大權,陛下可封爵以安之。d髦
遂令王肅持詔,封司馬昭為大將軍、錄尚書事。昭入朝謝恩畢:自
此,中外大小事情,皆歸於昭。
卻說西蜀細作,哨知此事,報入成都。姜維奏後主曰: c司馬師
新亡,司馬昭初握重權,必不敢擅離洛陽。臣請乘間伐魏,以復中
原。d後主從之,遂命姜維興師伐魏。維到漢中,整頓人馬。征西
大將軍張翼曰: c蜀地淺狹,錢糧鮮薄,不宜遠征;不如據險守分,
恤軍愛民:此乃保國之計也。d維曰: c不然:昔丞相未出芧廬,己
定三分天下,然其六出祁山以圖中原;不幸半途而喪,以致功業未
成。今吾既受丞相遺命,當盡忠報國以繼其志,雖死而無恨也。今
魏有隙可乘,不就此時伐之,更待何時?d夏侯霸曰: c將軍之言是
也。可將輕騎先出枹罕。若得洮西南安,則諸郡可定。d張翼曰:
c向者不克而還,皆因軍出甚遲也。兵法云:【攻其無備,出其不
意。】今若火速進兵,使魏人不能隄防,必然全勝矣。d
於是姜維引兵五萬,望枹罕進發。兵至洮水,守邊軍士報知雍州
刺史王經、副將軍陳泰。王經先起馬步兵七萬來迎。姜維分付張
翼如此如此,又分付夏侯霸如此如此:二人領計去了,維乃自引大
軍背洮水列陣。王經引數員牙將出而問曰:c魏與吳、蜀,己成鼎
足之勢.汝累次入寇,何也?d維曰: c司馬帥無故廢主,鄰邦理宜問
罪,何況讎敵之國乎?d
經回顧張明、花永、劉達、朱芳四將曰: c蜀兵背水為陣,敗則
皆沒於水矣。姜維驍勇,汝四將可戰之。彼若退動,便可追擊。d
四將分左右而去,來戰姜維。維略戰數合,撥回馬望本陣中便走。
天經大驅士馬,一齊趕來。維引兵望看洮西而走;將次近水,大呼
將士曰: c事急矣!諸將何不努力!d眾將一齊奮力殺回,魏兵大敗
。張翼、夏侯霸抄在魏兵之後,分兩路殺來,把魏兵困在核心。維
奮武揚威,殺入魏軍之中,左衝右突,魏軍大亂,自相踐踏,死者大
半,逼入洮水者無數,斬首萬餘,壘屍數里。王經引敗兵百騎,奮力
殺出,逕往狄道城而走;奔入城中,閉門保守。姜維大獲倒功,犒軍
己畢,便欲進兵攻打狄道城。張翼諫曰: c將軍功績己成,威聲大
震,可以止矣:今若前進,倘不如意,正如畫蛇添足也。d維曰: c不
然:向者兵敗,尚欲進取,縱橫中原;今日洮水一戰,魏人膽裂,吾料
狄道唾手可得------汝必自墮其志也。d張翼再三勸諫,維不從,
遂勒兵來取狄道城。 卻說雍州征西將軍陳泰,正欲起兵與王經
報兵敗之讎,忽兗州刺史鄧艾引兵到。泰接看,禮畢,艾曰: c今奉
大將軍之命,特來助將軍破敵。d泰問計於鄧艾。艾曰: c洮水得
勝,若招羌人之眾,東爭關隴,傳檄四郡:此吾兵之大患也------今
彼不思如此.卻圖狄道城:其城垣堅固,急切難攻,空勞兵費力耳。
吾今陳兵於項嶺,然後進兵擊之,蜀兵必敗矣。d陳泰曰: c真妙論
也!d遂先撥二十隊兵:每隊五十人,盡帶旌旗、鼓角、烽火之類,
日伏夜行,去狄道城東南高山深谷之中埋伏;只待兵來,一齊鳴鼓
吹角為應,夜則舉火放較以驚之。調度已畢,專候蜀兵到來。於是
陳泰、鄧艾,各引二萬兵相繼而進。
卻說姜維圍住狄道城,令兵八面攻之,連攻數日不下,心中鬱悶,
無計可施.是日黃昏時分,忽三五次流星馬報說:c有兩路兵來,旗
上明書大字:一路是征西將軍陳泰,一路是兗州刺史鄧艾。d維大
驚,遂請夏侯霸商議。霸曰: c吾向嘗為將軍言:鄧艾自幼深明兵
法,善曉地理。今領兵到,頗為勁敵。d維曰: c彼軍遠來,我休容
他住腳,便可擊之。d及留張翼攻城,命夏侯霸引兵迎陳泰。維自
引兵來迎鄧艾。行不到五里,忽然東南一聲較響,鼓角震地,火光
沖天。維縱馬看時,只見周圍皆是魏兵旗號。維大驚曰:c中鄧艾
之計矣!d遂傳令教夏侯霸、張翼各棄狄逆而退。於是蜀兵皆退於
漢中,維自斷後,只聽得背後鼓聲不絕------維退入劍閣之時,方
知火鼓二十餘處,皆虛設也。維收兵退屯於鍾提。
且說後主因姜維有洮西之功,降詔封維為大將軍。維受了職,上
表謝恩畢,再議出師伐魏之策。正是:
成功不必添蛇足,討賊猶思奮虎威。
不知此番北伐如何,且看下文分解。
註解隆x居方面------做總理一個地區軍政大權的官。
溼搧M------突然而起的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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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omance of the Three
Kingdom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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